近日破产协会对彭伟律师进行了一期专访，下面跟随小编走进彭伟律师。彭伟北京市康达律师事务所高级合伙人、债务重组部主任，并担任了北京市破产管理人协会副会长、北京市破 产法学会常务理事、北京律协“僵尸企业问题研究”课题组组长。2022/23 年 IFLR1000 亚太榜单(破产与重组) 第二届金线非诉影响力奖、“辽宁兴隆集团系列企业破产重整案 2021/22 年 IFLR1000 第 31 期资本市场和投资基金榜单(破产与重组) 2022/23 年度 IFLR1000 中国区域榜单北京地区破产重整、2022 商法卓越律所大奖破产及重组、2022The Legal500 亚太法律指南 、《破产清算案件中无法清算情况下有关人员责任的承担》第十二届中 国破产法论坛优秀论文征文 、《个别清偿使债务人财产受益的理解》第四届长白破产法论坛.“不经一番寒彻骨,怎得梅花扑鼻香”作为我国最早的一批破产管理人，彭伟律师形容自己的“破产之路”也经历了从“学徒”到“主厨”的成长历程。回望多年的管理人之路，彭伟律师有很多感触分享。本期【人物】，为您讲述一位“主厨式”破产管理人心路历程。由于疫情的原因，我与彭伟律师的会面只能改为线上进行。初见彭伟律师，这位“大叔”没有丝毫“油腻”，整洁的形象，磁性的声音，坚毅的目光背后蕴含着彭伟律师多年管理人生涯的体悟。在简单的寒暄之后，我的思绪便随着彭伟律师的讲述而逐渐深入，听他娓娓道来……一、初尝破产早在1997年，彭伟律师在中国人民大学读研究生之时，他就下定决心去做律师。“当时读研究生有两个方向可以选择：法律或者国际政治。但我后来选择了学法律，因为我觉得法律是一门比较务实的社会科学，将来能学以致用。我个人也比较喜欢法律，所以就坚定选择了这个方向”。最开始彭伟律师的业务主要集中于兼并重组领域，后来在机缘巧合之下接触到了企业破产案件。讲到这里时彭伟律师忽然提高了音调，饶有兴趣地开始为我分享自己接触的第一件破产案件。据他回忆，那是在2001年，他刚开始在律师事务所执业2年之时。当时所里都没人接触过企业破产这一业务，这个任务便落到了当时年轻的彭伟律师身上。由于没有先例可以参考，所以只能摸着石头过河。在那个政策性破产的年代，他接手的第一件破产案件便是证券公司行政清算案。对当时的律师团队来讲最大的困难不是债权债务数量问题，而是要处理很多程序性事项。彭律师为我们详细地介绍了这个过程，首先要拿到计委或经委的批条，然后拿着批条去找法院的领导立案，在立案之后要去安抚下岗职工的情绪，尽最大努力去帮下岗职工争取应有的合法权益。只有内外形成合力才能将破产案件顺利进行下去。在走完复杂的行政手续之后，便要开始处理收拾企业留下的烂摊子，而在通讯不发达的年代，老板跑路对年轻的破产律师团队来说无疑是一件难事。当时包括更换法定代表人等各项法律文件都需要公司的法定代表人签署，在老板跑路的情况下各种公司事宜的处理就成了“烫手的山芋”，所幸在法院和工商部门的帮助下，彭伟律师出色地完成了第一单“破产菜品”。二、代表“菜品”“一字排开的四辆依维柯警车、房门紧锁着的一间间办公室……”，这便是彭律师对发生在2018年辽宁兴隆集团破产重整案的第一印象。由于兴隆百货集团大规模扩张，发行了大量预付购物卡而无法兑付，最终导致经营困难走向破产。数百当地居民上门维护权益，社会影响极大。能否使大量居民的合法权益通过企业破产程序得到保障，既是政府和法院看重的内容，也是管理人团队工作中需要攻克的难关。作为彼时辽宁最大的民营企业集团，该项目涉及辽宁兴隆百货集团有限公司二百多家关联企业的实质合并重整。企业经营范围涵盖众多板块，关联企业之间债权债务关系复杂，资产负债均超过200亿元，各类债权人数量（含消费预付卡债权人）约达11.7万之多，并涉及上万张购物卡的预付款债权处理问题。“一般来说，一桩复杂的大型破产重整案，总会有着一项或几项让管理人头疼的要素，比如债务金额大、债权人数量多、资产盘活难、关联企业众多或分布广泛、企业涉及法人人格混同、案件涉及房地产或购房者债权人、相关问题存在法律规范空白……”彭伟律师无奈地表示，“不巧的是，兴隆集团破产案，恰好集上述要素于一身”。在管理人进场接管企业的第一周里，团队就要在吃透案情的同时，为各个部门提供侧重点不同的报告。高强度的工作拉长了团队的平均熬夜时长。工作量最大时，一度有多达70名破产律师在沈阳驻场工作，“每天都有两尺高的合同、文件等着我们”。企业重整需要多方主体进行密切的交流，而新冠疫情的来袭使交流变得困难起来，如何在避免人群聚集的情况下处理好大量的预付卡债权人的破产申报便成为了管理人团队当时履职之中的难点。最后彭律师意识到如此规模的债权数量必须借助技术手段进行申报。通过与技术团队紧密合作设计出的OCR系统，自动识别债权人身份及预付卡片信息，实现了申报金额与后台数据的自动比对，统筹处理了11.7万笔已申报债权。这为第一次债权人会议的召开和2021年末重整计划的制定通过奠定了重要基础。三、烹饪心得当我问到在破产行业从业多年有何感悟之时，彭伟律师笑着说不妨结合他自己的兴趣来分享。虽然律师的形象是以严谨为主，但自己还是在工作之余喜欢滑雪、做菜。做菜是彭伟律师一直以来的爱好之一，也是他缓解压力的有效方式。彭律师觉得破产律师某种程度上和厨师是相通的，厨艺大师之所以成功，就是因为一名优秀的厨师可以根据食材数量和新鲜程度烹饪出合适的菜品。比如淮扬菜重视食材本身的味道，那么它的调料和口味都会偏淡一点，而早期的川菜在新鲜食材并不完全充足的情况下，就需要多用一点调料。破产律师和厨师一样，都需要提高自己的专业技能，备好烹饪菜品的“调料”。但是再优秀的厨师烹饪菜品都是建立在食材充足的基础上，毕竟“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在企业破产重整之中，如果一个重整投资人投入的资源不够充足，清偿方案再怎么修改也是无法使各方都满意的，毕竟破产律师手中的“调料”不能当“菜”来吃。投资人在重整之中的作用就好比提供新鲜的食材，在食材丰富的情况下也就更能交出让食客满意的作品。而在原材料不足的情况下，就得用川菜做法来进行处理，让菜品也能有一番风味。清偿方案的设计之中的难点便是要处理好那些主要债权人、债务人和投资人的这种三者的关系，这是最难的。破产管理人是一种协调、整合的艺术，除了要维护债权人利益，推动程序顺利进行以外，还要具备投资人的思维，整合各类资源，完成债务重组、资产重组、业务重组、股权重组和治理重构，在债权人、债务人、投资人和社会效应之间达成一种利益平衡。而当我问到如今的破产律师行业是否适合刚毕业的年轻人时，彭伟律师表示破产律师这一职业的成长路径也和厨师比较相似，总体而言都是比较辛苦的，刚从法学院毕业的破产律师和初学厨师的学徒一样，都是从干杂活做起。“法律的生命不在于逻辑，而在于经验”，这句话放在破产律师身上是非常恰当的，随着经验的增长工作内容也会越来越注重顶层设计。“绝大多数律师办理的案件都是为解决单一矛盾而努力，而破产律师则是要对矛盾频发的破产案件进行妥当处置”。彭伟律师形容企业破产是矛盾集中爆发的案件，债权债务之间还比较错综复杂。另外，破产案件涉及的相关法律也非常多，从破产法到合同法、公司法、劳动法，以及可能会有证券法、金融法；所以这个领域往往需要综合性的法律经验。年轻律师来做破产业务是非常好的，可以借此机会接触到各种各样的诉讼案件，还穿插着一些非诉讼的法律谈判，破产律师能在这些实践之中打磨最扎实的“烹饪技能”，终成一代“名厨”。图 | 彭伟律师参加破产法学术会议“学源于思，思源于疑。”二十余年的执业生涯中，彭伟律师在解决问题的同时也不断以敏锐的视角提出新的问题和见解，并且在各种学术会议上积极分享自己的想法，为破产管理人这一群体更好地依法履职献言献策。在工作之余，彭伟律师也热心参与破产法交流的学术活动和社会活动，曾在作为律师界的代表之一参加过多届中国破产法论坛会议。在一次次的活动之中，彭律师也能感受到立法和司法界的领导对破产法实施工作的重视。让他印象深刻的便是在北京市政府组织的营商环境优化研讨会上，他代表管理人提出在查询债务人财产方面还存在诸多不便利之处，管理人依法履职还需要更多的制度保障，在场的领导表示会尽快出台相关文件帮助解决问题。后来相关文件在一星期之内如期出台，极大地便利了破产管理人的工作。在和北京市破产法庭法官的交流之中，彭律师也感觉到破产法官都是以谦虚谨慎的研究态度来探讨企业破产之中的疑难问题，无疑这为破产管理人履职工作的开展有帮助。谈到如何保持长久高效的工作状态时，彭伟律师觉得破产律师是非常繁忙的。无论是初入破产的年轻律师还是入行多年的资深律师，他们的日程表都是满满当当的，出差驻场也是常事。对律师来说做好时间管理工作，保持工作和休闲时间的平衡是非常必要的。“我们通常说做律师没有休息时间，往往在节假日的休息时间，晚上也会去讨论问题接电话，但是我们尽量本着节假日的时候尽量不去想工作事宜的态度去过好自己的生活。适当的旅游是非常必要的，比如在一年之中安排10天到15天去度度假，让自己放松一点”。采访接近尾声，谈到对于未来的期许，他说：“我希望我们管理人能心怀理想，静下心来做好履职工作，愿中国破产法也能越来越完善”！